金融獸性

好孩子

標普宣布降低美國國債評級後，前聯儲局主席格林斯潘接受訪問，他的說話跟在任時的官方發言同樣難明，我唯一聽得明的，是他指降低評級對美國實質影響有限，最大打擊是損害美國的尊嚴。格林斯潘這番說話是上星期一開市之前說的，過去十日全球股市經歷了自 08年來最大的波幅，這應該不止是尊嚴的問題。
過去十日全球股市的大上大落好像是無緣無故，早前全球聚焦美國政黨能否達成協議，避免美國陷入國債違約危機，最後政黨達成協議，通過增加國債上限，所有人舒一口氣，以為渡過難關。標普這些評級機構在金融海嘯中後知後覺，發揮不到獨立監察作用，兼且暴露了有利益衝突嫌疑的經營模式，這幾年來，屢受各國政府抨擊，無甚權威可言。一間評級機構的決定竟引起股市這麼大的波動，似乎不大合理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？
假如今年 8月的環球跌市成為歷史大事件，將來我們回望，事件可能沒有單一觸發點，而且成因有得拗。 08年金融海嘯的觸發點和成因相對上清晰得多：美國消費者先使未來錢，孭上不能負擔的債務，銀行不但沒有制止更做幫兇，華爾街製造金融衍生產品推波助瀾，政府和監管機構坐視不理，最後由雷曼爆煲而觸發全球金融危機。


08年金融海嘯特別之處，是危機爆發後，全球政府急忙對應，而所有人都看得到有一個解決方法，就是由政府向經濟注入資金，包括直接或經過銀行體系，同時維持低利率政策，用盡所有政府能動用的武器來刺激經濟。幸運地，全球政府空前地決斷，一致認為刺激經濟是最有效的方案。
政府當然理解向經濟投入資金，不是長遠辦法，政府印鈔的能力有限，而且要付出高昂成本，包括通脹、製造資產泡沫等負面副作用。然而，面對海嘯，政府的選擇不多，用錢解決即時危機是兩害取其輕。政府的如意算盤是，用錢買來時間，避免令經濟即時陷入衰退，求神拜佛在最短時間之內，希望人民可以在一個較穩定的環境中，發揮到創意、生產力、消費等真正有用的經濟元素，實實在在帶動經濟復原，到時政府功成身退。
由 08年至今，全球政府向經濟投入不計其數的資金，單是美國估計已投入逾二萬億美元，中國也立即推出四萬億人民幣刺激經濟方案，全球政府空前齊心，要做的全做了，但效果差強人意。全球經濟雖然沒有陷入蕭條，但企業和消費者不敢忘記金融海嘯的殺傷力，趨向保守，不願進行投資活動和消費，遠離債務，把現金留在口袋，經濟始終振興不起來。

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，政府刺激經濟的方案起不了作用，看到有些問題原來連金錢也解決不了，失望因此而起，長期失望累積成怨氣。以美國為例，不管政府怎樣提出方案，三年來對高企的失業問題束手無策，美國人飽受失業之苦，這是活生生的怨氣，不是統計數字。美國人民對政府解決經濟問題的能力失去信心，兼且目睹政客以國家的前途和人民的福祉作政治賭博，人民對政府感到徹底失望。
今日面對的實質問題，跟 08年相比，可能沒那麼嚴重，至少全球政府、企業、人民累積了這幾年應付危機的經驗，對問題有一定掌握。然而，這種相對上的放心可能正是問題所在，這幾年我們不停地面對歐債危機、美國失業問題等，早已麻木，以為政府有辦法處理，減低了危機意識。今次的問題是信心一下子動搖，引發一場大跌市，今次跟 08年金融海嘯的最大分別，是各國政府已再沒有向經濟注入資金這條良方，用了太多次，經濟其實不缺乏資金。
面對眼前困局，我保持樂觀，這次打救我們的不會是政府，政府已無妙計可施，它只會繼續做過去一直在做的事情，見步行步，希望時間可解決問題。帶領我們走出困局的，是凱恩斯口中的「獸性」（ Animal Spirits），這股獸性包含着三個「信」字：自信、信任、對開放市場的信念，代表着刺激經濟的最基本力量。這不是談尊嚴的時候，是你和我一起喚醒深藏體內的獸性，發揮內在力量的時候。各位瞄準心儀以久的心頭好，做隻野獸，趁低吸納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