貴到不能錯

好孩子

Prada招股熱潮尾段後勁不繼，最後定價是 2011年每股盈利的 23倍，低過最初定價上限的 28倍，仍然高過在其他地方上市的名牌股。近期全球股市氣氛惡劣， Prada的上市反映投資者追求名牌的決心，估值可能不是購入股票的首要考慮。順帶一提， Prada上市已是一件大事，它選擇在香港上市更是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，香港作為全球金融中心，近期最有力的宣傳莫過於 Prada這決定， Prada能夠以高市盈率在香港籌集到龐大資金，倫敦和紐約輸得心服。
這麼高的估值代表着投資者對 Prada有很高的期望，當 Prada在將來能滿足到這期望，相信投資者是願意給予 Prada更高的估值，變成一個股價持續向上升的循環。問題是，當完美故事出現些少問題，不管問題嚴重性實際上有多大，投資者的負面反應可能會又大又急。
許多時投資者都接觸到這種情況：公司股價突然暴跌，原因不是公司爆出醜聞，而是盈利增長達不到預期；即是說公司是錄得盈利增長，只是盈利增長沒有市場預期那麼高。市場預期是把雙刃劍，這道理不深奧，為何投資者選擇視而不見？以 Prada為例，傳媒有廣泛報導其昂貴的市盈率，但投資者不以為然，開心照買。
Prada的例子連繫一個重要的價值投資理念—— Margin of Error，即投資者購入股票後，有多少的犯錯空間。投資者以單位數字市盈率購入每年穩派五釐息的工業股，公司即使偶然出現負面消息，投資者的反應未必會很激烈，因為對公司的期望從來不是十分高，表示投資者購入這股票有犯錯的空間。當公司估值貴到投資者不能犯錯，投資者的情緒永遠須處於高漲狀態，公司稍有差池，投資者的反應會很激烈。 Prada絕不是壞公司，它的問題是，投資者沒有犯錯的空間。 Prada的支持者可能會反駁，不犯錯就無事；拒絕面對犯錯的可能性，這不是 Prada支持者的問題，這是全人類的問題。

人就是喜歡對，不喜歡錯，若果你不同意這句話，這已證明你不願意承認你有可能是錯。令人有快感的東西通常跟生理反應有關，例如食朱古力和跟異性親熱，這兩種快感我肯定有很多科學理據支持。這些由生理產生的快感有一個問題，就是不能長久，享受時間有限，回憶中的快感總是差一截。覺得自己是對，跟生理反應無關，純粹是感覺，但保存時間可以是永遠，這也是人喜歡對的主因。
其實，我們從不去想自己有可能是錯，因為我們一想到有可能是錯，就不去多想，錯的感覺令人不舒服，錯的事不值得去想，人最重要是向前看，去想對的事情。因此，我們腦袋裡永遠是關於對的事情，錯一出現即消逝，因為我們會以最快速度去壓抑錯的感覺。錯最多是一個過去式詞語——我曾經是錯，但現在是對。
有人說，要學識面對錯，最好方法是培養獨立思考能力，問題是，獨立思考也有可能是錯，而且有可能因為沒有人提點，錯上加錯。再者，我們其實不喜歡獨立思考，有人附和的感覺好得多。很多時獨立思考不太實際，我們總要相信一些事的準確性，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去思考。選擇去相信什麼事情，去獨立思考什麼事情，這決定是否需要獨立思考？獨立思考可能應該是一種潛意識的思考方式，只能意會，每聽到有人煞有介事地強調獨立思考，可斷定這是一個口號，真正獨立思考的人是不為意自己在獨立思考。
迫使自己面對錯的方法，是要承認錯的可能性，不停提點自己，主動找出錯處，尋找錯的根源。講就容易，實際上做得到的人少之又少。買 Prada股票的人有幾多個問過自己， 23倍市盈率可能是貴到不能錯， Prada的故事未必永遠完美。